現代文閱讀偷父 劉心武   我到家已臨近午夜，進門後按亮廳裡的燈，立刻感覺到不對勁兒，難道……我快步走到各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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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父  劉心武

    我到家已臨近午夜，進門後按亮廳裡的燈，立刻感覺到不對勁兒，難道……我快步走到各處，一一按亮燈，到衛生間一仰頭，心就猛地往下一沉——浴盆上面那扇透氣窗被撬開了!這時，忽然聽見臥室床下有動靜。我左手從衣兜掏出手機，準備撥110*，右手*起窗簾叉子，朝床下喊：“出來!放下手裡的東西!只要你不傷人，咱們好商量!”

    一個瘦小的少年從床底下爬出來了，剃著光頭，穿一件黑底子的T恤。我用窗簾又指著他：“你偷了些什麼?把東西掏出來!”

    他把兩手伸進褲兜，麻利地將兜翻掏出來，又把手攤開說：“啥也沒拿啊!”

    他那一副“久經沙場”、處變不驚的模樣，倒弄得我哭笑不得。我命令他跟我來到門廳裡，開始詢問。

    他今年14歲，家在離我們這個城市很遠的地方。他只上到國小三年級就輟學了，一年前開始了流浪生活，現在靠結夥偷竊為生。

    我望著這個瘦骨嶙峋、滿臉大汗的少年，問他：“餓吧?”他眯眼看我，彷彿我是個怪物。我為他泡了一碗方便麵，端到他面前。

    我決心放他去，對他說：“我的話你未必肯聽，但是我還是要跟你說，不要再幹這種違法的事，你應該走正路。”他點頭。

    我給他開門時，他居然說：“我還不想走。”

    我大吃一驚：“為什麼?”

    他回答的聲音很小，我聽來卻像一聲驚雷：“我爸在床底下呢……”

    天哪!原來還有個大活人在臥室床底下。我慌忙將窗簾又搶到手裡，準備撥ll0。這工夫，那少年卻已經轉身進了臥室，麻利地爬進了床底下。我驚魂未定，他卻又爬了出來，回到了門廳。我這才看清，他手裡捧著一幅油畫。我正想嚷，他對我說：“我要……我要爸……求您了。”

    那幅油畫，是我臨摹凡•高的自畫像，這幅自畫像裡，人物顯得特別憔悴，眼神飽含憂鬱，鬍子拉碴的。

    少年告訴我，他負責踩點的時候，從我家窗外隔著鐵柵看見了這幅畫，一看就覺得是他爸，總想偷走它。今天，他好不容易鑽了進來，取下這幅畫，偏巧我回來了……

    我細問他：“你爸現在在哪兒呢?你媽媽呢?”

    他執拗地告訴我，他沒有媽。他媽在他還不記事的時候，嫌他爸窮，跟別人跑了。他記得他爸，那扎人的胡茬兒，那薰鼻子的汗昧加煙味加酒味……不記得是哪一天，忽然說他們那村，地底下有黑金子，大家就挖了起來，他爸爸也去挖。去年一天半夜裡，村子忽然鬧嚷起來，跟著有嗚哇嗚哇的汽車*笛聲，他揉著眼睛出了屋……簡單地說，村外的小煤窯出事故了，他爸，還有別的許多孩子的爸，給埋井底下了……

    少年說這些事情時，眼裡沒有一點淚光。我聽這孩子講他爸遇難，也就是鼻子*了*，但是，當我聽清這孩子今天鑽進我的屋子，為的只是偷這幅他自以為是他父親的畫像時，我的眼淚忍不住溢位了眼角。

    我把畫送給了他。他也不懂得道謝。我把門開啟，他閃了出去。

    關上門以後，我若有所失，又出門一溜煙跑下樓梯，氣喘吁吁地衝出樓門，四面張望。

    只有樹影在月光下朦朧地閃動，一派寂靜籠罩著我。

    ——我是想追上去叮囑他：“孩子，你以後可以來按我的門鈴，從正門進來!”

簡要分析“偷父”少年的人物形象。

結合上下文，品味下面句子中加點詞語，並指出其表達效果。

他把兩手伸進褲兜，麻利地將兜翻掏出來，又把手攤開說：“啥也沒拿啊!”

文中畫橫線的句子寫“偷父”少年“眯眼看我，彷彿我是個怪物”。請揣摩少年此時的心理活動，並用第一人稱描寫出來。

文章末尾，“我是想追上去叮囑他：‘孩子，你以後可以來按我的門鈴，從正門進來!”’請結合全文分析，這表露出“我”的什麼情感願望?

【回答】

【“偷父”少年輟學流浪，靠結夥偷竊為生，但仍深深地懷念因礦難而死的父親，以為看到的那張油畫是他父親的畫像，竟因此冒險入室偷盜。可見他是一個雖誤入歧途，但良知未泯，孝愛之心猶存，令人痛惜而又同情的少年。

【（1）此句運用了動作描寫，生動地描寫少年熟練、迅速地翻掏褲兜，狡黠地表白自己沒拿東西的情態，栩栩如生地刻畫了一個被捉後處變不驚的小慣偷形象。3、【參考示例：這人真怪！我進他家偷東西被抓住了，他不*把我送進派出所，反倒問我餓不餓？他到底想幹什麼？】

【這表明了“我”被少年如此深愛父親的行為所感動，殷切地期望他能夠迷途知返，重新做人，表達了“我”願意繼續幫助他的善良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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