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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族合照》經典語錄


經典語錄

我確實太怪了,孤獨讓我讀了太多不該讀的書,想了太多不該想的事,我為很平常的事而感傷,又把很重要的事當成無事,我時而自卑,時而又過分堅強,這使得我不止在家庭,甚至於在我要相處的社會,都有點格格不入

《家族合照》經典語錄

我想起顏*。當我少年時,宜蘭的天空總是不怎麼晴朗,我腦中的顏*是黑白的居多,偶爾加上一點灰*與褐*,都低暗得很,唯一比較有亮度的*調,是土黃與青紫的交錯,但也亮度不足。那兩個對比又神經質的顏*好像與我關係深遠,填補在我童年生活雲與山之間的空隙,也填補在我周圍戶與戶以及人與人之間的空隙。所以我面前的這一幅畫,雖然線條嚴密,而人的關係是疏離的,情緒是緊張的,缺乏橙黃、大紅,還有成片連綿的綠與坦蕩無垠的藍,對我來說,那些才是真正的顏*,愉悅又大快人心的。我覺得一個自足又飽滿的農人或者一個懷有理想的知識分子,面前的該是那種顏*,它們很少在我少年時的畫中出現。幸好還不算糟,缺乏形成渴望,渴望引領你用以後的一生去尋找。

我不由得想起知名英國藝評家約翰·伯格(John Berger)多年前在《觀看的方式》裡說的:“我們看到的世界,與我們知道的世界其實是兩回事”,“注視是一種選擇行為,我們通常只看見我們注視的東西”,甚且,“我們注視的從來不止是事物本身,我們注視的永遠是事物與我們之間的關係”。 正如約翰·伯格說的:“知識和信仰會影響我們觀看事物的方式。”

不經意的事反而重要,一件事看起來很短又無聲,但不應忽略,也許就是一個人一生呢。當然只要地球與太陽仍保持同樣的距離,而且維持目前自轉的速度,所有事情是還要繼續下去的,淹滅了沉淪了的小事有一天會再從漩渦外浮出,消失了的人影,也會再度出現,到時看你要如何對待。

她們無法與人真誠相待,又太過情緒化,這是她們後來幾乎完全沒有朋友的原因,她們即使與幾個很少的親戚相處,也會懷疑與憂慮不斷。她們當然傷了原本與她們相善的親友,而其中受害最深的,其實是她們自己。她們只有裝出更堅強更不在乎的表情,不斷武裝自己、封鎖自己,深壁高壘把自己陷於孤獨的境地。我後來反省自己,我其實也有相同的個*,我個*孤涼不喜與人相處,我不會主動發現別人的長處,從而讚許別人,我常嫉恨別人,又把埋怨藏在內心,我常自陷幽獨,有時會自傷自毀,總之,在*格而言,我不是健康的人。我在她們身上,看到自己的*影,這是我覺得恐懼的理由。

我也常想到我自己,我也有孤獨不喜群居的毛病,不知為何,我總不願意過有真實意義的團體生活,我即使鼓起勇氣與人交往,也總會保留自己的感情,很少會主動“提供”自己,更不要說在別人面前言無不盡了。每當要奉獻的時候,我不見得不會奉獻,但我的奉獻比起別人總嫌遲緩而猶豫不決,我常不珍惜財物,但過於珍惜感情,而我對感情只是珍惜卻不勇敢,常常是該續的不續,應斷的又不斷。我從任何一面來看,都不是個“痛快”的人。

我少年時代生活的角落,時間看起來是靜止的,空氣與光線也好像是停滯的,但細細觀察,也不真的是那樣平靜,不時有一種奇特的煙*氣味從陌生的地方傳來,氣味不是那麼清楚,也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而久經患難的人都聞得到。那種味道令人暗的交換著眼神,看看確實存在而一時發現不了的危險到底藏身在哪裡,提醒自己如果發現了,千萬不要靠近它。還有要注意周圍的人,看有誰被不幸附身,要趕快跟他劃清界線,以免連累自己與家人。所以我的四周表面看起來安寧,其實暗藏著緊張與不安,而緊張的事大多因戰爭而起。 不過這種同情很快就耗盡了,久經患難的人並不如想象中的慈愛,災難來時反而心冷如鐵。

我以前住過的眷村已埋入歷史,而且現在一點痕跡都沒有了,這世界上大部分人沒有歷史感,什麼事一埋入歷史就表示沒人再注意到甚至意識到,對他們而言,就等於不存在了。我的家庭很小,人都是平凡的人,當然也各有興衰起伏,但與世上一些大開大闔的人比較,總缺少精*可言。我少年時住的眷村也不大,當它最盛大輝煌的時候,也只不過六七十戶,後來雖然有人遷出也有人遷進,而總戶數不見增,反而逐漸減少,這跟它處於比較不繁華的東部有關。

我本來想問她想到的是什麼事,但我沒有問,她只在跟我說話之前看了我一眼,卻在跟我說完話之後沒再看我,她的眼光停在黑暗的半空中,在暗淡的燈光下,她面*凝肅,我才知道人在回憶的時候,可以莊嚴得像神明一樣。

我們成長過程所見的世態,也使我們這一輩的人變得比較偽善,逢事易作閃躲,在真正艱困及高壓的環境下,我很少看到我們宜蘭出身的人會挺身而出的,更不要說拋頭顱灑熱血了。我們這一輩瞭解的人生百態之一是:人生在某個部分確實是殘酷的,為了生存,我們不得不對一些事件視而不見,或者表現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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