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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循著火光而來》經典語錄

《我循著火光而來》是張悅然的全新中短篇小說集。九個故事,一群孤獨男女,揹負著難以言說的過往,執著尋找生命中的火光。這些人物純真又世故,冷漠又熱烈,敏感又堅韌,他們因為懲罰自己而作惡,因為相信而多疑,因為愛而背叛。張悅然筆鋒如炬,以豐沛的詩意,書寫出關於愛與孤獨、金錢與才 華、文化偏見與階級隔膜的當代寓言,我們這個時代的光輝與暗影也由此躍然紙上。

《我循著火光而來》經典語錄

餘 華:她對人物的把握準確。“準確”這個詞在我這裡是較高的讚揚……無論用什麼語言、用什麼樣的方式,準確永遠是一個作家的目標。

閻連科:真正能捕捉到人的骨縫幽深處的情感冷暖並在靈魂裂隙中丈量深淺的,怕也就是悅然的這些小說了。


經典語錄

許妍鬆開了眉頭。她不再計較他們到底有多麼愛彼此。她只是知道她愛他們。那股強烈的感情使她覺得自己並不是多餘的。她是他們當中的一員,即便是微不足道、可以被捨棄的,她也不在乎。她睜開眼睛的時候,晚霞已經來過了。只有幾塊很小的雲*掛在天邊。湖面一片金*,望不到盡頭。但只是一瞬間,湖水轉眼就開始變灰。當她轉過臉去的時候,看到喬琳正望著湖面,似乎已經注視了很久很久,又好像是她的目光使湖面暗了下去。於一鳴還沒有睜開眼睛,嘴角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不要睜開眼睛,許妍在心裡這樣祝福著他。因為隨即他會發現太陽已經落下去,船要往回開了。他們的旅行結束了。

他聽到外面傳來一陣激烈的*仗聲。十二點到了。他站在黑暗裡,想象著煙火躥上天空,在頭頂劈開,顯露出詭譎多變的形狀。他彷彿看見它們浮在半空中,一動不動,像是被誰按了暫停鍵。像什麼動物呢?他努力辨識著每一朵煙火。看到動物形狀的煙火,應該也有什麼特別的講法吧,他很想問問從前那個迷信的女朋友。在隆隆的鞭*聲中,他倚著門坐在了地上,哆哆嗦嗦地點著了身上的最後一支菸。

當初和林沛一起搬進來的那些藝術家都離開了。要麼搬去了更好的地方,要麼改了行。他無法搬到更好的地方,也無法說服自己改行,所以他仍舊留在這裡。有好幾次,他感覺到那些年輕男孩以憐憫的目光打量著自己,好像他是和那些留在牆上的“*”標語一樣滑稽的東西。

她想起自己從機場圍觀人群的縫隙裡看到的那雙腳,穿著她上個月送給他的鞋子。百貨公司的店員向她保*,那雙鞋子結實得至少可以穿十年。十年,有多麼漫長啊。她坐在救護車上,長鳴的笛聲隔著玻璃窗震擊著耳膜。他躺在旁邊的擔架上,她知道他已經死了。她認得那張臉,那是他死去後的樣子,她好像在哪裡見過。救護車在半路上停住了,前面發生了一起車禍。她真希望車子永遠都不要再開動,永遠不要到達醫院,不要讓他們宣佈他的死亡。她想就這樣坐在那個方形匣子裡,一直坐著,永遠不要再走出去。死神帶走的東西遠比一具軀體要多。她看見一把長柄剪*,正沿著他的死亡把她的生活裁開。

整幢樓被攔起來。房門敞開,裡面燈火通明,到處站滿了人,她多麼希望是璐璐在家裡開派對。她坐在沙發上,等著*察帶她去錄口供。他們仍舊忙碌著,在那個房間裡穿進穿出,好像還能挽救什麼似的。許多雙腳在地板上移動,小心翼翼地繞開當中的一塊*影。深李子*的*影,她眼睛的餘光裡都是。她抱住膝蓋,把臉埋了起來。隔壁住的新加坡女孩站在門口,問這裡發生了什麼。*察告訴她,一位叫李文娟的女*被殺害了,他不懂得聲調,一律用平聲念出“李文娟”三個字。李文娟是璐璐的名字。雖然她自己一直不喜歡,可是死的時候,她還是得叫這個名字。推薦喜歡

夢見茴香,意味著某件丟失的東西將會被找到,以前有個迷信的女朋友告訴過他。她在夢見茴香之後不久,就被從前的男朋友帶走了。但她的迷信卻好像傳染給了他。他連她長什麼樣子都忘了,卻還記得她那些怪異的迷信論斷。 林沛聞了聞那隻夢裡攥著茴香的手,點起一支菸。會是什麼東西失而復得呢?他回憶著失去的東西,多得可以列好幾頁紙。對於一個習慣了失去的人來說,找到其中的一兩樣根本沒什麼稀奇。不過想來想去,他也沒想到有什麼特別值得找回來的。不知道為什麼,那些曾經很珍貴的東西,失去了以後再回想起來,就覺得不過爾爾,好像變得平庸了很多。他沒有辦法留住它們,可他有辦法讓它們在記憶裡生鏽。

他坐在床上,回想著先前的夢。夢裡他好像要出遠門,一個陌生人到月臺來送他,臨別時忽然跑上來,往他的手裡塞了一把茴香。他站在視窗望著那人的背影發怔,火車搖搖晃晃地開動起來。在夢裡,月臺上沒有站名,火車裡空無一人。他獨自坐在狹促的車廂裡,要去哪裡也不知道。所有這些都語焉不詳,一個相當簡陋的夢。如同置身於臨時搭建起來的舞臺,從一開始就宣佈一切都是假的,沒有半點要邀請你入戲的意思。 唯有他手裡攥著的那把茴香,濡著潮漉漉的汗液,散發出一股強鬱的香味,真實得咄咄逼人。